生命絮语：企业家沉与浮

□文/杜亮

最近，互联网界栽跟头的CEO特别多。据统计，截至9月末，有关部门已经对786家违法的网贷机构进行立案侦查——有多少公司就有多少CEO；还有一些大数据风控公司，因为爬虫业务涉嫌非法获取公民信息接连被警方调查，其创始人、CEO少不了首当其冲。当然，这些CEO最后有多少进入刑事侦查以及审判量刑阶段？我想是不多的。这两年里，印象中最典型的是“e租宝”非法集资案，其主犯、前钰诚集团董事会执行局主席丁宁被判无期。

大浪淘沙。近些年风头正劲的互联网界，特别是互联网金融界，其部分业务铤而走险，遭遇警方调查，甚至出现创始人、CEO锒铛入狱的情况，不是个案，已经成为一个现象。

既为现象，就该引起思索。我们在谈论企业家违法犯罪的时候经常考虑的首要问题就是动机。动机决定了你要怎么做。企业家做企业目的究竟为何？是为了图自己挣钱，一时享乐吗？非也，是为了让社会、民众享受到某种便利。而实际生活中，这两种目的往往会纠缠在一起，但企业家必须清楚，谁为主，谁为从。否则，一念之差，就容易滑入违规违法犯罪的旋涡。

企业家违法犯罪的现象，在改革开放四十年来并不鲜见。当然有人罪得其所，也有人因为当时的法治环境，受到不公正对待。我曾经梳理过这些作为罪犯的人，发现但凡心底清明，以社会利益最大化为目标的企业家最终大都会化悲为喜，化险为夷。

张文中再审案就是其中一例。此案被专家学者称为“我国加强民营企业产权刑法保护的司法典范”。其背景是，2016年11月27日，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的《关于完善产权保护制度依法保护产权的意见》。该文件指出，“利用公权力侵害私有产权、违法查封扣押冻结民营企业财产等现象时有发生”，罕见地承认“利用公权力侵害私有产权”的现象，并要求“必须加快完善产权保护制度，依法有效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组织和公民财产权，增强人民群众财产财富安全感”。这使得如张文中一般受到冤屈的企业家如沐春风，如获珍宝。

物美集团董事长张文中曾以诈骗罪、单位行贿罪、挪用资金罪，2008年被河北衡水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8年，2009年3月，河北省高院改判为12年。2016年10月，张文中不服，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申诉，要求再审。

“正义会迟到，但从不会缺席。”2018年2月，最高人民法院经过审理，宣布张文中无罪。笔者曾经多次采访过张文中，印象里的他是个温文尔雅、有点傲气的知识分子。至于他当初获罪的原因，作为民营企业违规申请、“诈骗”国债贴息资金，实在是提不上台面的获罪理由。原国家经贸委的官员在法庭上也证实，这个资金后来民营企业也可以用，没有问题。

在2018年亚布力年会上，张文中朗读了一封感谢信。信中对这个伟大的时代充满了“感动、感谢和感恩”。他在经历过囹圄之灾后，内心的信念依然坚定，“我不会因为我坚守道德和诚信，因为自己不苟且，不违背做人的底线而后悔。”这是企业家应有的第一信念，也只有具备了这种信念，才可以攀岩过坎，渡劫化蝶。

这又回到了企业家需要直面的一个根本问题上，到底是“先问是非”，还是“先论成败”？我想这个答案不难得出。即企业家做事，一定要“先问是非，再论成败”。

企业家或浮或沉，会不会栽跟头，其机理即在于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