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房养老的神话
发布时间：2013-10-15 15:25:04 作者：周业安 来源：
养老是个大问题。中国传统的乡土社会中，缺乏市场的支撑，养老就只能通过家庭内部解决，所谓多子多福，实际上就是展示了一种养老模式。父母通过养育多个儿子，不仅可以实现老有所依，而且还可以分散风险。当然，通常来说，有几个儿子的家庭，会有一个儿子主养，而这个儿子则可以继承父母的财产，这笔财产就相当于父母的养老金。实际上，从金融学的角度看，这种养老模式也是非常合理的。人们在能够获得收入流的年纪，不断累积财产，然后在自己年纪大的时候，无法创造出稳定的收入流时，把财产抵押给子女，以换取每期养老所需要的现金流。假如负责主养的儿子不孝顺，父母可以选择其他子女来养老，只要子女有两个以上，做父母的就可以通过在子女之间的流动来化解养老风险。因此，在传统乡土社会当中，养儿防老实际上是家庭内部的一种赡养契约。
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当中，赡养契约是如何得以有效实施的？这里面有两个关键点制度安排。其一是财产的继承时间。父母到了老年，并没有立刻放弃自己的财产，而是要等到去世后，负责养老的子女才可以继承这笔财产。这种制度安排可以避免负责养老的子女出现道德风险，也就是说，子女如果先拿到财产，就可能违约，不再赡养父母，或者赡养父母的质量下降了。假如说是只有父母去世后才能继承遗产，那么父母就可以根据子女的赡养情况来进行财产分配,这就是所谓的遗嘱。即便在现代社会当中，遗嘱仍然是一种有效的激励和约束子女养老行为的关键制度。其二，传统乡土社会中非常重视孝道，这被视为中国传统价值观和伦理道德方面的重要元素。为什么要重视孝道？经济学家认为，这其实是保证赡养契约有效实施的非正式制度。通过宣传孝道，并通过国家认可的形式固定下来，形成国家层面的主流行为规范，可以起到有效约束社会成员行为的作用。假如一个社会成员不孝，就会被视为违背这项行为规范，从而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，甚至政府的惩罚。因此，在讲究孝道的文化中，不孝的代价很高。对于理性的社会成员来说，就会尽力去实施赡养契约。
从上面可以看到，我国传统乡土社会其实在养老方面做得非常成功。那么为何现在养老成为一个大问题？其实和独生子女政策有关。独生子女政策在控制我国人口快速增长方面作用很大，但同时也带来了养老方面的不利影响。现在两个独生子女结婚，组成家庭，需要赡养至少四个老人。特别是随着健康水平的提升，人均寿命延长，独生子女家庭所需要赡养的老人数量更多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传统乡土社会的模式就显得难以适应，这就是为何现在很多专家学者热衷于引入西方发达国家的养老模式。所谓以房养老，就是这种模式中的一个典型。
问题在于，采取西方流行的这种养老模式，一定会优于中国传统的养老模式吗？如果冷静下来分析，其实未必。以房养老，无非就是让老人的住房流动起来，从金融机构获得养老所需的现金流，然后用这个现金流来实现养老。这其实和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没什么两样。鼓吹这种做法的专家学者高估了以房养老的优越性，却忽略了这种模式和传统乡土社会养老模式的本质是类似的。
和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相比，以房养老模式还存在更严重的缺陷。这些缺陷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：首先，我国住房的产权制度和西方发达国家存在本质区别，这点被提倡以房养老的专家学者所故意忽视，但这种忽视可能对开展以房养老的做法是致命的。西方发达国家的住房具有完整的产权，而我国住房具有的是不完整产权，完整性体现为土地的国有以及住房的70年限。假如银行或者保险等金融机构开展以房养老，如何才能评价一个住房剩余期限的现金流？显然，不完整产权下的住房不仅现金流不足以养老，而且对金融机构来说还存在巨大的潜在风险。
其次，以房养老和房价的变化密切相关。假如房价是上涨趋势，那么金融机构有动力实施这项政策，并且可以通过房价的上涨来对冲未来通胀的风险。但倘若房价下跌，这种风险对冲的功能也就丧失了。因此，以房养老的成败和房价是否稳定有很大关系。最后，对老人来说，住房抵押所得的现金流并不足以支付快速上涨的养老费用。提倡以房养老的专家学者忽略了这样的事实，那就是我国老人数量庞大，并且身处一个生活费用不断上涨的年代。一方面在有限供给的情况下，养老需求巨大，必然会刺激养老服务价格上涨；另一方面，生活费用上涨本身也会让养老金入不敷出。所以，以房养老对大多数老人来说几乎是一个空想。
其实大多数老人都有住房，但这住房多半剩余年限不长，而且都是老式单位房，真要推行以房养老，这些住房其实也抵押不出几个钱来。指望这些住房来实现老人的养老？怎么可能。何况养老和医疗是密切关联的，在医疗资源如此紧张的前提下，养老资源必然也是极度匮乏。这和学区房是一个道理。学区房价格之所以涨势凶猛，很大程度上是因教育资源匮乏，而这教育资源的匮乏完全是因为教育资源分配严重不公所致。同样的道理，医疗资源匮乏也是因为这类资源没有合理的配置，导致基本医疗服务供给严重短缺。因此，以笔者看来，与其搞这种舶来品，不如立足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，老老实实地改善基本医疗服务，完善养老金管理制度，以社区医疗带动社区养老，这可能给老人带来的实惠更多。
养老是个大问题。中国传统的乡土社会中，缺乏市场的支撑，养老就只能通过家庭内部解决，所谓多子多福，实际上就是展示了一种养老模式。父母通过养育多个儿子，不仅可以实现老有所依，而且还可以分散风险。当然，通常来说，有几个儿子的家庭，会有一个儿子主养，而这个儿子则可以继承父母的财产，这笔财产就相当于父母的养老金。实际上，从金融学的角度看，这种养老模式也是非常合理的。人们在能够获得收入流的年纪，不断累积财产，然后在自己年纪大的时候，无法创造出稳定的收入流时，把财产抵押给子女，以换取每期养老所需要的现金流。假如负责主养的儿子不孝顺，父母可以选择其他子女来养老，只要子女有两个以上，做父母的就可以通过在子女之间的流动来化解养老风险。因此，在传统乡土社会当中，养儿防老实际上是家庭内部的一种赡养契约。
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当中，赡养契约是如何得以有效实施的？这里面有两个关键点制度安排。其一是财产的继承时间。父母到了老年，并没有立刻放弃自己的财产，而是要等到去世后，负责养老的子女才可以继承这笔财产。这种制度安排可以避免负责养老的子女出现道德风险，也就是说，子女如果先拿到财产，就可能违约，不再赡养父母，或者赡养父母的质量下降了。假如说是只有父母去世后才能继承遗产，那么父母就可以根据子女的赡养情况来进行财产分配,这就是所谓的遗嘱。即便在现代社会当中，遗嘱仍然是一种有效的激励和约束子女养老行为的关键制度。其二，传统乡土社会中非常重视孝道，这被视为中国传统价值观和伦理道德方面的重要元素。为什么要重视孝道？经济学家认为，这其实是保证赡养契约有效实施的非正式制度。通过宣传孝道，并通过国家认可的形式固定下来，形成国家层面的主流行为规范，可以起到有效约束社会成员行为的作用。假如一个社会成员不孝，就会被视为违背这项行为规范，从而会受到社会舆论的谴责，甚至政府的惩罚。因此，在讲究孝道的文化中，不孝的代价很高。对于理性的社会成员来说，就会尽力去实施赡养契约。
从上面可以看到，我国传统乡土社会其实在养老方面做得非常成功。那么为何现在养老成为一个大问题？其实和独生子女政策有关。独生子女政策在控制我国人口快速增长方面作用很大，但同时也带来了养老方面的不利影响。现在两个独生子女结婚，组成家庭，需要赡养至少四个老人。特别是随着健康水平的提升，人均寿命延长，独生子女家庭所需要赡养的老人数量更多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传统乡土社会的模式就显得难以适应，这就是为何现在很多专家学者热衷于引入西方发达国家的养老模式。所谓以房养老，就是这种模式中的一个典型。
问题在于，采取西方流行的这种养老模式，一定会优于中国传统的养老模式吗？如果冷静下来分析，其实未必。以房养老，无非就是让老人的住房流动起来，从金融机构获得养老所需的现金流，然后用这个现金流来实现养老。这其实和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没什么两样。鼓吹这种做法的专家学者高估了以房养老的优越性，却忽略了这种模式和传统乡土社会养老模式的本质是类似的。
和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相比，以房养老模式还存在更严重的缺陷。这些缺陷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：首先，我国住房的产权制度和西方发达国家存在本质区别，这点被提倡以房养老的专家学者所故意忽视，但这种忽视可能对开展以房养老的做法是致命的。西方发达国家的住房具有完整的产权，而我国住房具有的是不完整产权，完整性体现为土地的国有以及住房的70年限。假如银行或者保险等金融机构开展以房养老，如何才能评价一个住房剩余期限的现金流？显然，不完整产权下的住房不仅现金流不足以养老，而且对金融机构来说还存在巨大的潜在风险。
其次，以房养老和房价的变化密切相关。假如房价是上涨趋势，那么金融机构有动力实施这项政策，并且可以通过房价的上涨来对冲未来通胀的风险。但倘若房价下跌，这种风险对冲的功能也就丧失了。因此，以房养老的成败和房价是否稳定有很大关系。最后，对老人来说，住房抵押所得的现金流并不足以支付快速上涨的养老费用。提倡以房养老的专家学者忽略了这样的事实，那就是我国老人数量庞大，并且身处一个生活费用不断上涨的年代。一方面在有限供给的情况下，养老需求巨大，必然会刺激养老服务价格上涨；另一方面，生活费用上涨本身也会让养老金入不敷出。所以，以房养老对大多数老人来说几乎是一个空想。
其实大多数老人都有住房，但这住房多半剩余年限不长，而且都是老式单位房，真要推行以房养老，这些住房其实也抵押不出几个钱来。指望这些住房来实现老人的养老？怎么可能。何况养老和医疗是密切关联的，在医疗资源如此紧张的前提下，养老资源必然也是极度匮乏。这和学区房是一个道理。学区房价格之所以涨势凶猛，很大程度上是因教育资源匮乏，而这教育资源的匮乏完全是因为教育资源分配严重不公所致。同样的道理，医疗资源匮乏也是因为这类资源没有合理的配置，导致基本医疗服务供给严重短缺。因此，以笔者看来，与其搞这种舶来品，不如立足传统乡土社会的养老模式，老老实实地改善基本医疗服务，完善养老金管理制度，以社区医疗带动社区养老，这可能给老人带来的实惠更多。